a木同学

身体里住着一个小宇宙

【楼诚】主角战争

 

明台再次离家出走了,在年夜那一晚。每盏亮着的灯后面都是一个温暖的家,装着欢声笑语,美食热酒,阖家团圆。街上有人在放烟花,小孩子在玩响炮,“咚”的一声,震得梅花簌簌抖两下。明台裹紧身上的大衣,衣服是新的,好看是好看,不保暖。被明镜看到他没戴围巾跑出来,是要嗔怪的:“你这孩子,不知道冷啊。”

 

想到大姐,明台眼眶一酸。但他倔强的冲进冷风中,再不回头。

 

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太欺负人了!

 

明台很少有这么悲观的时候,他从很小开始,就一直很快乐,好像他知道所有的烦恼都会消散似的。有一个春天,柳树刚抽芽,明台——那时候他还不叫明台,总之他去弄堂口买芝麻糖吃,刚踏出院们,他就听见一个声音在他头顶说:“孩子,你天资聪颖,是被我选中之人,将来注定是要成为主角的啊,哈哈哈哈哈~”

 

这道声音从出现到消散不过几秒,他左顾右盼不见半个人影,吓得哇哇大叫钻回娘亲怀里哭鼻子掉眼泪。自此之后,他就时不时听见这道声音,后来也见怪不怪。他在弄堂揍小伙伴的时候,那声音还会夸赞他:“不错,这就是主角。”

 

他喜欢搬个小马扎在巷尾听评书,听来听去渐渐琢磨出主角是个好东西,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这么一想通,胸膛挺得更高,揍小伙伴的时候就更来劲了。

 

他被明镜抱回宽敞明亮的明公馆搂着痛哭时,也张嘴嚎了好一阵子,后来晕头转向糊里糊涂被明镜抱进小祠堂跪着又是磕头又是上香又是起名字,让裁缝给他做新衣裳带他去见明家族人时,好像头上有个灯泡“叮”的亮了,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并接受自己母亲是他们救命恩人所以他们也把我当救命恩人这一事实,脑海中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发生了。

 

后来他硬跟着明楼去茶楼听书,听白胡子老爷爷讲那些飞檐走壁的厉害家伙,他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无父无母,被富贵人家收养,宠爱有加。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主角待遇啊!他嘴角扬起一抹得意微笑,鄙视的看周围人,你看你们这些平凡人。这道鄙视的微笑在叫一个叫明楼的平凡人买给他吹糖人时消散不见,在叫明镜的平凡人因他擅自跑去茶楼揍他时抛诸脑后。

 

主角有屁用,又不能当饭吃!年幼的明台在被受到牵连遭家姐处罚的明楼罚写字时深刻反省到。

 

虽然如此,迫切成为主角的愿望还是在他心底生根发芽。那时候他想,成为主角后就能娶大姐,就能让大哥每天给自己买糖人啦,哈哈哈哈好爽。

 

然后有一天,他正手痒的在租界里看一群小孩子打架,跃跃欲试想加入的时候,隔壁某公馆佣人急匆匆跑来,一把拉住他:“哎呦我的小少爷你还在这里看戏呢,快回家去,你大哥从街上抱了个孩子回来……”

 

明台用了三秒将这句话转化为画面在脑海放映,然后撒丫子往家里跑,身后佣人拍掌道:“跑快点,去晚了你大哥大姐该不要你了。”

 

风声呼呼从他耳边刮过,明台欢喜的跳跃。他要有妹妹了!从一开始有主角觉悟后,他就觉得缺点什么,他有悲惨的身世,有宠爱自己的大哥大姐,有不同凡响的心,唯独缺一个可以让他奋不顾身抛开一切的理由。现在好了,来一个妹妹,穿粉红色洋装,系蝴蝶结,扎两个小辫子,圆溜溜的大眼睛,身上是好闻的糖果巧克力味道,细声细气叫他明台哥哥,租界里的孩子都喜欢她,明台要把所有敢跟她讲话的人揍一遍……

 

他冲进院子,一路跑进客厅,看见明楼坐在沙发上,身边立着一小小人,他箭一样蹦到跟前扯着嗓子喊“妹妹”。这一嗓子把那孩子吓坏了,拉着明楼衣角躲在沙发背后,只露出一头蔫了吧唧的乱毛,颤颤巍巍立在沙发边上。

 

明楼狠狠瞪他一眼,呵斥他不要乱喊。明台抓了抓头发。诶,这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呢?不过没关系,不是妹妹,弟弟的话也好,养的胖嘟嘟的,拉着他手出去玩,给他买糖人,租界里的孩子跟他抢糖果,自己再把他们揍一顿。他想的美滋滋,再次兴高采烈开口:“弟弟

!”

 

这次明楼直接出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大没小,叫哥哥。”

 

他“哎呦”一声揉后脑勺,撇嘴瞅那小不点。还没有他高,瘦的跟什么似的。但他家教好,亲亲热热喊了声“哥哥”。那头营养不良的黄毛在沙发背后蹭了半天,仍旧没有出来的迹象,明楼抬手轻轻柔柔落在上面,将它们揉的更乱。“阿诚,这是你弟弟,明台。”

 

明台看着那双手,一时竟有些嫉妒。

 

明台再怎么开上帝视角,毕竟也只是个小屁孩,睡一觉早把那些走上人生巅峰的设定忘了,小孩子喜欢亲近小孩子,况且阿诚虽比他大,看起来却比他矮,于是他就真把阿诚当成弟弟,发誓要把他养的白白胖胖,拉出去遛。他把自己所有玩具拿出来让阿诚挑,把自己限量的零食分给阿诚,洗澡要跟他一块,睡觉也要一起,衣服恨不得穿成一模一样的。这当然遭到了明镜的强烈反对,她把明楼狠狠教训一番,呵斥他不知道给明诚添置东西,一点不会养孩子,没在她身上学到半点——她可是把明台养的乖乖的。明台越听越不对,诶,阿诚难道不是归我养吗,怎么要让给大哥了?

 

他也只能干着急,现阶段他不敢反抗明镜。次日得闲,明镜亲自带他们两个去买衣服,明楼作陪。明台仍旧兴奋地教唆明镜给他两买一样的衣服,明镜没依他。“你阿诚哥饥瘦一些,穿这种颜色不好看。再说了,兄弟两穿一样像什么样子,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明家要破产了。”

 

明楼在一旁慢条斯理煽风点火:“而且过阵子阿诚是要比你高的,你挑的这些衣服只适合你这种小胖矮子穿。”

 

明台跳脚,眼角余光瞥到阿诚似乎在抿嘴偷笑,一下子就舍不得发作。反而觉得阿诚笑,他也很高兴。这天回到家,明楼偷偷塞给他一块巧克力——这个月额外的份,他说不上原因,但隐隐觉得明楼是在表扬他的表现。他攥着巧克力甜蜜睡着了。

 

明台既被金手指开了上帝视角,自然要成熟敏锐些。自从阿诚来后,家里换了位佣人不说,某些时候还多了禁忌话题,虽不明显,但他能感受出来。于是他发挥自己的主角技能,潜伏偷听贿赂隔壁佣人,终于窥见了事情真相。

 

阿诚哥实在是太惨了。

 

那天晚上他抽抽搭搭躲在被窝哭了好久,不敢让明镜知道,入夜后辗转良久,与生俱来悲天悯人的狭义心肠让他掀开被子,钻进阿诚房间,抱着阿诚,闷着哭了很久。

 

阿诚已经没有刚来时的拘谨,也知道明台喜欢亲近他,虽然有些羞涩,仍然无声安慰他。次日清晨他被前来探视的明楼揪着耳朵叫醒,罚站墙角,一旁睡眼惺忪满脸呆萌的阿诚不明真相。这一次明镜也没有袒护他,“明台啊,你也是个大孩子了,不要总让人陪你睡觉。”

 

明台有口难言。谁需要人陪了?我明明是去安慰阿诚哥的!

 

在所有情绪消散后,明台渐渐琢磨出点不对劲来。明楼对他历来严厉,好像为了刻意树立大哥的威严形象,等闲不亲近他,明镜则将他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加。这样的组合,明台接受良好。直至阿诚来了明家,明楼一反常态,对待阿诚说不上是嘘寒问暖,但是比对他亲近多了,再加上明镜的宠爱,阿诚似乎有取代明台地位的趋势。

 

你看,今天早上被罚站,说起来都是阿诚哥的锅。

 

明台是个聪明孩子,他开始思索背后原因,思来想去,竟然“叮”的一声,想明白了。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阿诚的身世比他凄惨!他两都是孤儿,无父无母,都是被明家姐弟抱回家的。不同的是阿诚生在孤儿院,长在女魔头手下,受尽虐待,十岁以前竟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明台则好太多,来明家以前,身边是亲生父母,也是千娇万贯的,没受过半点委屈。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这样的人设都能成为主角,那阿诚这样的,岂不是逆天的存在?

 

明楼抱回来的,既不是软乎乎香喷喷需要他护在怀里的妹妹,也不是胖嘟嘟需要他保护的弟弟,总之不是一切他主角成长路上的垫脚石和催化剂,而是强有力的竞争者。

 

明台很沮丧,他很喜欢阿诚哥,他不希望他们变成这种关系。但是一想到阿诚成为主角后,将来就会娶走明镜,指示明楼给他买糖人,他就难过的想哭。

 

为什么,为什么呀!

 

明台真的哭了,为自己悲惨的境遇和人生第一段友谊的破裂。他哭完之后决定做些什么,既然开了上帝视角被剧透了人生,不做些什么也太对不起这个人设了。于是在之后的那段日子,他特别听话特别粘明镜,分开一会儿就要哭天抢地的,明镜既心疼又感动,眼泪哗哗的抱着他哭。“好孩子,姐姐永远爱你。”

 

这边搞定了之后他放下心来,但是对于自己耍心机霸占明镜的爱有些内疚,所以他把阿诚往明楼那里推,跑去跟明楼咬耳朵说阿诚哥晚上睡觉会做噩梦求大哥陪他,又跑去跟阿诚透露消息说明楼其实也是捡的,但是现在明镜只喜欢两个小的,大哥太可怜了,于是阿诚也整天粘着明楼。

 

明台心满意足很有成就感的看着两个哥哥整天形影不离,在心底为自己点了个赞。

 

明台的第一次离家出走是在念小学,平时上下学都是阿诚接送。他的零用钱归阿诚管,放学后阿诚在校门口等他,明台背着书包自觉把自己小手放进阿诚手里,让他牵着回家,经过巷口的时候,还仰头巴巴让阿诚给他买糖人。

 

明家小少爷早就忘了要把弟弟养的白白胖胖拉出去遛给他买糖人吃的宏伟愿望。

 

不知是否明楼也被点亮了预言的技能,明台果然长成一个小矮胖子,确切的说是阿诚长得很快,但是瘦,这就显得明台矮胖了。那些熊孩子羡慕明台天天有糖人吃,奚落他胖。某次被接弟弟放学回家的阿诚听到了,书包一扔冲上去就揍,毫不留情。

 

明台目瞪口呆看阿诚灵活有力的身影,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揍人的英勇身姿以及夕阳下跑回家时的激动心情:弟弟的话也好,养的胖嘟嘟的,拉着他手出去玩,给他买糖人,租界里的孩子跟他抢糖果,自己再把他们揍一顿。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实现了呢。

 

明台“咯嘣”咬碎糖果。

 

明台鲜少会想起自己以前立下的豪言壮语,这次是意外。不过祸从口出,明台很快明白了自己说的话跪着也要认完的真正含义。那天他回家,就见楼怒气冲冲边卷袖子边下楼,他就知道自己要挨揍,明镜不在家,阿诚被明楼支出去买东西。他惶恐的想到,完蛋了。

 

明楼把他拉到腿上,扒掉裤子,用戒尺拍他屁股,明台吓得哇哇大叫,四肢乱蹬,哭的惊天动地。明楼怕他哭厥过去,打两下就停,把他翻咸鱼一样翻过来,冷笑道:“听说我是捡回来的?”

 

明台哭的肝肠寸断,明楼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明楼又说了一遍,他抽抽噎噎狠狠地诅咒:“你就是捡回来的,你这个暴君!魔鬼!”

 

明楼气的发抖,作势又要打。这当口明诚去而复返,救了明台一命。这事说来也可笑,阿诚念小学开蒙后,就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明家的过往,听来听去听出明楼是明家亲生的这个话题,大吃一惊,回家拐着弯向明楼求证,被明楼察觉,才挖出这桩陈年旧案。

 

阿诚将明台护在怀里,哭笑不得:“我的小少爷诶,当年你为什么骗我。”

 

不过是两三年的事,明台早已忘得干干净净,这会挨了半天打,总算是想起来了,可偏偏又无法说是为了弥补自己霸占明镜的爱为了平衡分配家人的爱才这样说的。明台心里苦啊。

 

然后第二天他离家出走了。

 

他知道自己有主角加持,离家出走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还会开启新篇章。他雄赳赳气昂昂背着小书包,书包里装着私藏的零食,小短腿迈的豪迈,走出明公馆花园,走上霞飞路,然后一头撞进明镜香喷喷的怀里。

 

第一次离家出走失败。但是明楼跟明诚被处罚,小少爷还是挺开心的。

 

之后明台也开始长个子,一路猛蹿,在学校里作天作地,又有一个名扬校内外武力值爆表的阿诚哥哥加护,周围聚了一帮子拥护者,俨然是校园一霸。明楼轻易不敢管教,明台成长的如鱼得水,顺风顺水,简直是主角的必经之路。早将阿诚这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忘在脑后。然后他们陆续出国,各自成长。

 

他到巴黎的时候已经出落成一位翩翩佳公子,甫踏上这片土地,便将过于沉稳的明楼和明诚比下去,他张扬的性子更适合这个浪漫的城市。出国之前,他差不多已经忘记被明楼支配的恐惧和明诚带给他的威胁,以致于刚来巴黎,像是鱼入大海,简直要掀起滔天巨浪。

 

顺风顺水长大了的明台,已经十分确定自己不可撼动的主角地位了。平凡人明楼明诚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做什么,忙的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得闲,明楼总要说他几句,明台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惧怕他。他已经是个大人,他有自己的想法。

 

沉浸在思考祖国未来的明台,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降雨,于某个周末窝在家里,穷极无聊的翻阅杂志。家里两位兄长简直如幽灵一般不发出半点声响,吃过晚饭后,明楼才愿意安稳坐在起居室,一边看书一边念叨他几句,明诚在餐桌边查看邮件和账单,房间非常安静,只听见外面雨声一阵大过一阵。明台好像打了个小盹,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条毯子,他看见明楼从书本间抬起头,看了阿诚一眼,阿诚便起身去厨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咖啡。

 

明台怀疑自己没睡醒,闭了下眼又睁开。外面确实还在下雨,他的两位兄长确实坐在起居室,明楼喝咖啡看书,明诚写信件。

 

见鬼!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修炼出这种技能?

 

之后明台开始有意观察他们,绝望的发现明楼明诚之间似乎有一种神秘电波,他们的交流已经超越语言文字,最伟大的物理学家在他们面前也要甘拜下风,或许只有哲学才能解释这种现象。明台试着融入其中,他故意在放学后沉默的看一眼阿诚,以表达自己不想吃完饭的意愿,或者是月底的时候在早餐桌上多看几眼明楼,示意他需要零用钱。但是无一例外均以失败告终,阿诚不仅没收到他不想吃晚饭的信号,还非常殷勤的用他最喜欢吃的牛排来诱惑他。明台恨恨的切牛排,一言不发,阿诚看一眼明楼,明楼看一眼阿诚,然后开口:“明台,任何时候都不要跟肚子过不去,更何况这还是阿诚专门为你做的。”

 

烦死了!他们两的电波烦死了!

 

不过这些不足以让明台发动来到法国后的第一次离家出走。前面已经强调过,他已经是个大人,再不也是小时候那个冲动的幼稚的孩子。即使平凡人明楼明诚之间铜墙铁壁神神秘秘也无法撼动他主角的地位。

 

不过命运总喜欢打脸。打他的脸。

 

元旦前夕,一场降温让阿诚得了重感冒,明楼跟明台衣不解带悉心照料。明台负责白天,明楼负责晚上,分工明确,配合默契,阿诚骂他们:“都闲的无聊是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想上班不想上学。”骂虽骂,身子好歹是一天天好起来了。有天早上明台起的早,自告奋勇自觉自愿去买早餐,临走前去问阿诚想吃什么,敲门进去,见阿诚还在睡觉,明楼坐在床沿正在扣衬衣扣子。明台“咣”的关上门,觉得自己打开方式不对。等了三秒才又重新打开,明楼正在门后瞪他。

 

“不知道敲门啊!没看见阿诚还在睡觉!还不赶紧去做早餐,养你有什么用?怎么还想顶嘴?滚,滚出去。”

 

明台委屈,给明镜拍电报,声泪俱下控诉两位兄长没有按照明家大姐的指示。在他六岁那年,就被明镜教训说“明台啊,你也是个大孩子了,不要总让人陪你睡觉”。明镜电报很快回复过来,一贯的言简意赅说一不二:“小孩子不要多管,你大哥是在照顾阿诚。期末试考的怎么样?”

 

期末试考的不怎么样的明台被最宠爱自己大姐的双标刺激的异常委屈,一怒之下拿走阿诚的所有零花钱去了图尔。阿诚的电话追他到天涯海角:“明台,把你的银行账户告诉我,我给你打钱。”

 

离家出走的明台非常愤怒的报出自己的账号,挂掉电话后他还指着电话机撒气:“来呀,你们这些臭资本家的钱。”

 

明台在图尔转了一圈,将阿诚打给他的钱用的干干净净,终于想通一件事:平凡人如明楼明诚,一旦联手威力不可小觑。但这个后果是身为主角的自己把阿诚推给明楼一手促成的,说起来还是自己的作用。如此一想,便有些沾沾自喜。

 

自己种下的因,哭着也要看到果。

 

明台比明楼明诚先回国,国内战火连天,他坐不住,不顾劝阻非要回去。阿诚拦不住他,他身上有股子力量。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为主角,肩上必然担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是时候施展一番了。教授明楼跟助理明诚,就让他们留在巴黎,继续过属于平凡人的生活,他会替他们,替千万国人,争取这份平凡和宁静。

 

登船离开的明台有些依依不舍。虽早已知道不可能娶明镜为妻,也不可能驱使明楼,但仍然非常幼稚的跟阿诚比了这许多年,临到头,才发现过往时光如此美好。他用力拥抱哥哥们,有些伤感有些豪迈的说:“你们在巴黎好好的,过段时间我带大姐来看你们。”

 

阿诚看了一眼明楼,笑着说:“哎,知道了。”

 

明台踏上祖国领土,像热锅上的蚂蚁乱转,空有一颗报国心却无门路,明镜看的心烦,撵他去香港念大学。明台没有拒绝,依照他丰富的主角经验,机遇总在变化时,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登上飞往香港的航班,毫不犹豫的被搭讪,最后成功被带走。

 

明台沾沾自喜,左手一枪右手一枪的浪费子弹,在心里欢呼这就是主角光环啊。

 

主角毒蝎顺利出师,顺利执行任务,顺利周旋在毒蜂毒蛇之间。春风得意,打的日本鬼子嗷嗷叫。这期间明楼明诚回到上海,开始当卖国贼,明台气的直戳相片,开始在心里当编剧。身为主角的自己必然有面临选择的那天,这是磨砺,他只能选择大义灭亲。

 

明台心里苦,小时候在面临跟明诚可能的友谊决裂时,他出谋划策将明诚推向明楼,维持了这段友情。如今考虑到家国大义,他实在是束手无策,只能阴阳怪气怼他们。他看中一件衣服,让明楼给他买,后者看了两眼不要脸的表示让阿诚买两件,他们一人一件。明台将杂志一摔,怒指:“大姐说过了,兄弟两穿一样像什么样子,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明家要破产了。你们两这么大的人了,还非要穿一样的,丢不丢人啊。”

 

明楼看他整日怼天怼地,早就想收拾他,当即一拍桌子:“我们自己挣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先管好自己,整日花天酒地胡作非为,我看港大那边你也不用去了,迟早被退学。”

 

明台心里有鬼,一点就炸。“你跟阿诚哥天天上班下班穿一样的汉奸衣服,我都没说什么,怎么连平时穿的衣服也要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汉奸啊。用当汉奸挣来的钱买我看上的衣服,没门。”

 

明楼怒极反笑,明诚一看不好,赶紧灭火。“明台,你看上的衣服,还不是需要我们当汉奸挣来的钱给你买,你要是这么嫌弃我们,以后就不要开口跟我们要钱。”

 

明貔貅一开口,明台就怂。明楼冷哼一声,还想点火,阿诚浇冷水:“还有大哥,什么叫做我们自己挣得钱,我的工资你好像还没给我发呢吧。”

 

明秘书一开口,明楼也得怂,咳了一声背着手进书房。明台见状赶紧挖墙角,还未开口就被明诚堵回去:“少打我的主意,到哪我都是你的阿诚哥。”

 

这样的小插曲过后,明台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他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主角觉悟压倒一切,他选择了大义灭亲,然后发现毒蛇近在眼前。明台又想离家出走。说好的我是主角呢,怎么身边的平凡人都和我一样?

 

但是家国大义摆在眼前,他轻易不好发脾气的。直到年夜那晚,明公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毒蜂王天风衣冠楚楚站在廊下,风度翩翩。明台还没来得及问候,明楼还没来得及开怼,明家大姐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拉住王天风:“你怎么回来了?”

 

明台惊呆:“大姐,你们怎么会认识啊?!”

 

明楼看一眼明台:“如果不是大姐,你以为你能入得了疯子的眼?”

 

明镜嗔怪:“你跟他说这些干嘛,都快进屋吧。”

 

明镜的话他只听了个大概,他脑袋轰轰隆隆犹如晴天霹雳,房间里几人均已落座,餐厅水晶吊灯明明亮亮,阿香在一一给他们斟酒。明台站在廊下神魂俱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在霞飞路空无一人的长街。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仍然需要离家出走。

 

原来自己所有的主角待遇,都是身边那些平凡人一手策划给予的。

 

明台咆哮,哇哇大哭。

 

路两边居民房里不时有笑声传出,明台失魂落魄在寒风中行走,忽然听到一阵细细的哭泣声,与他此时的心境分外吻合。他循声而去,在街角发现一姑娘,拖着行李箱,坐在台阶上,正在用围巾擤鼻涕。

 

明台借着路灯一看,咦,这不是军统于曼丽同学吗。他也一屁股坐下,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于曼丽满腹心事被明台一问,委屈全勾上来了,一边哭一边给明台讲述她的身世,年幼失去双亲,14岁被继父卖到妓院,15岁接客,16岁生病流落街头差点没命,被一名好心的商人收养,治好病送去念书,之后商人被土匪杀害,她手刃凶手锒铛入狱。在狱中被王天风所救,进入军统班。

 

明台扯过曼丽围巾擤鼻涕,哇哇大哭:“曼丽啊,你实在是太惨了,我以为阿诚哥的身世已经很凄惨,没想到你比他还惨,呜呜呜。”

 

曼丽也哭:“这点苦不算什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是注定要成为女主的,这些磨难都是为了历练我。所以我坚持下来了,但是万万没想到,我的女主之路上,突然杀出一个白富美。生于上海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父母亲朋俱在,出国留过学,思想觉悟高,半路杀出来把我的搭档抢走了。没天理呀,嘤嘤嘤。”

 

明台跺脚:“太没天理了,这样的人设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啊。我虽然输给了我的家人们,但是他们要么身世比我凄惨,要么与当权者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输的心服口服,你这个算什么事啊。你那个搭档也真是个笨蛋。”

 

曼丽扯过明台大衣擦鼻涕:“呜呜呜,我还以为他是主角呢。”

 

听到主角这个词,明台猛地一拍大腿,把正挂在衣角擦眼泪的曼丽掀了个趔趄。“曼丽,我突然想到了。阿诚哥大姐他们之所以能打败我,是因为他们找到了同伴,平凡人跟同伴在一起威力如此巨大,咱们命定之人只要找到正确同伴,那可是势不可挡。你愿意做我的同伴吗?”

 

曼丽眨巴大眼睛,点点头。明台一手提行李箱,一手伸向曼丽。“我家大姐大哥喜欢从街上捡人,我的竞争对手阿诚哥喜欢从街上捡钱。我只有丢钱的份,不会捡钱,所以我只能捡人了。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曼丽。”

 

曼丽破涕为笑,点点头。天边烟花绽放,两位年轻人在夜里奔跑,带着梅花香味的风穿过他们衣角。新的一年即将降临,更严酷的主角战争即将在明公馆上演。而泱泱九州,狼烟遍地,中华儿女都是这场战争的主角。

 

抗战必胜。

 

---------------------------FIN-----------------------

 

番外小剧场


 

明公馆餐桌上,找到女主的明台最近运气好到爆,主角光环一度闪瞎所有人的眼。他得意洋洋咬一口曼丽夹给他的鸡腿,炫耀道:“看吧,我可是注定要成为主角的人。”

 

在场的除了曼丽递给他一抹甜甜微笑外,没人理会他。他去撩阿诚:“阿诚哥,你人设比我还惨,有没有收到主角之类的预言啊。”

 

阿诚一拍桌子,怒斥:“吃你的饭!”

 

他满脸怒色,明台赶紧低头扒饭,明楼看他耳朵尖红的透明。


恼羞成怒,他在心中了然道。

 

夜间就寝,明楼状似无意,又提起这茬。“说起来,我以前对明台虽然疼爱,但远远谈不上亲近,反而有些疏远他。”

 

阿诚立在衣橱边挑第二日穿的衣服,接话道:“难道你真是怕他抢走大姐的爱?”

 

明楼一笑:“我小时候,半睡半醒间有道声音在我耳边说,我注定要爱上我的童养媳,所以我自小就读西式学校,接受西方教育,穿西式服装,发誓要远离童养媳这种封建旧制。明台的出现让我出现危机感,虽然他是男孩子,除了性别不符合童养媳外,其余一概都是按照童养媳的设定来的。我怕,因此疏远他。但世事无常,那天明明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多事,但仍然忍不住把你抱了回来。”

 

他闭了嘴,在灯下看阿诚。阿诚背对他,几乎要将自己埋进衣柜里,那双耳朵红的颤颤巍巍,漫不经心勾引着明楼。

 

“也终究被预言说中,爱上了你。”

 

阿诚几乎要躲进柜子,明楼伸手去勾他马甲,窄细的腰身直想让人掐一把。“乖,快从柜子里出来。”

 

他一把将阿诚扯进怀里,后者脸红的跟柿子似的,明楼趁火打劫。“所以说,你就没收到什么一定会爱上自己大哥之类的预言吗?”

 

明楼被一个标准的过肩摔扔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他的童养媳摔门而出,耳朵红的像天际的晚霞,直要烧起来。他低低的笑了。

 

明诚将气都撒到门板上,听它响起惊天动地的声音。但他仍然气的想杀人。“你注定会成为明家少奶奶”这种话,他可说不出口。

 

而且天煞的,他进明家时有两个少爷,他躲着小的,因为小的那个整天追着他跟他洗澡睡觉,看起来更像是他未来夫婿,他躲明台都躲不及。万幸的是,大的那个威严肃穆,禁欲端庄,言语间非常鄙视指腹为婚啊童养媳之类的封建传统,跟着他好像会比较安全。但是万万没想到,因为小少爷从中作梗,大的那个也会爬上他的床,说他做噩梦要安慰他,而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这位威严端庄肃穆的大少爷,也是捡来的。

 

所以若干年后在巴黎,明教授做了远远超出睡觉的事时,阿诚也没有太过于惊讶。

 

反正注定要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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